季羡林的哲学人生-笑着离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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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听说,朴老说:别人都是哭着走,独独季羡林是笑着走。这一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认为,他是十分了解我的。
(笑着走)
人类最恐惧的就是死亡,于是许多聪明人或自认为聪明的人,纷纷想尽办法安慰人们,有的说人死了,灵魂上了天堂;有的说人死了还可以投胎转世,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这两种说法都不能安慰人,灵魂上天堂虚无缥缈,没有谁能知道天堂是个什么样子;投胎转世就更玄了,即使真的有可能投胎转世,那也是另外一生的事情,与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能够笑着走的人才是生命真正的达者。季老就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一位达者。
生与死是一个铜板的两面,对死的认识影响着对生的态度。有的人意识到人必有一死,于是就大肆地挥霍享受;有的人意识到人必有一死,于是就抓紧每一寸光阴学习和工作。孔子说:“不知道生,怎么知道死呢?”其实应该倒过来说:“不知道死,怎么知道生呢?”人有出生的一天就必定有去世的那一天,就像有黑夜就必定有白天一样,这是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逃避不掉的。把船藏在山谷里,把山谷藏在深泽中,可以说是再牢固不过了,但大地的不断运动,有些山谷成了高山,有的高山又夷为平地,山谷都有变化,船当然也藏不住了。
高山和深谷都会变化,何况肉体之身的人呢?有些人发现自己脸上有皱纹、头上生白发就发愁,实在不懂得自然之道。对于老少生死要听其自然,这样才能有一个潇洒自在的人生。
除了极度的厌世者以外,人人都热爱生命。《伊索寓言》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老人上山砍柴,把柴扛在肩上走了很远的路,又渴,又累,他把柴撂在路边歇脚时说:“还不如死了的好。”死神一听连忙跑来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老人并没有要求死神把他带走,反而说:“请你把那捆柴放到我肩上!"寓言中这位老人的变化,很有人情味,也很见人生道理。yulujidi.com
中国古代有许多人祈求长生反而弄得短命,不少皇帝为了长生不老而求仙供佛,其结果不是送了自己的命就是害了他人的命。古往今来求仙的人千千万万,长生的却找不到一个。
活着的人谁也没有尝过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想到死就丧魂落魄呢?这是由于亲友的死给我们许多暗示,使我们把生和死的过渡想得非常可怕。看到死尸冷冰冰的凄惨样子,再想一想未来只与黑暗、寒冷、闭塞、孤寂相伴,大家就会不寒而栗。其实这些恐惧心理是想象造成的。
一个人死后,即使放在有电热毯的床上,他也不会感觉到温暖舒适,把他埋在九泉地下也不会觉得寒冷;在他的棺材或骨灰盒里装上电灯,他也感觉不到明亮;棺材或骨灰盒里漆黑一团,他也不至于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即使儿女在尸体旁亲昵说笑,他也体会不到什么天伦之乐;让他一个人躺在棺材里也不会有孤独感。死亡是大自然给人最好的恩赐,我们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人世操心了一辈子、奋斗了几十年,现在该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了。死亡就是一次最深沉的睡眠,死后的痛都是活着的人强加给死者的。
死的恐惧中还有一种也是我们强加上去的。人们总害怕自己死了后,自己那些活着的亲友难过悲哀,担心自己死了后儿女不会生活、自己的公司会垮台等等。这种想法一半是无意识地加重我们自己在社会上的重要性,一半是想用别人的同情爱戴来自我安慰一番。且不说你死了后地球照样转动,你的公司照样营业赚钱,就是你家里的裂口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大,感情伤痕的愈合也比预料的要快得多。离开了你,你的儿女照样上学上班,你的妻子或丈夫仍然能找到她或他精神的快乐,说不定能找到比你更可人的伴侣。
生命既然有个开头,就一定会有个结局,这就像一出戏有开头就有结局一样。哪个演员能在舞台上把一段戏从盘古开天地唱到天荒地老呢?一个演员不可能总将舞台占着、不让别的演员上台,我们怎么能将社会的舞台霸占、不让后来人登场呢?死亡只是把我们带回我们没出生时的境界,回想某一时期我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并不会使我们怎么难过,为什么一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要退出这个世界,心里就非常难受呢?陶渊明是东晋的大诗人,他的为人和诗作达到了一种最高的境界:自然。他说自己特别喜欢饮酒,可又穷得沽不起酒,亲戚和朋友知道后,有的特地买酒招他去饮,每次一去他总要把酒瓶喝得底朝天,不醉不算,醉了就摇摇晃晃地回来。人家问他为什么这么爱酒,他回答说:“渐近自然。”
陶渊明把生死同样看作自然的事情。他创作的近一百多首诗中几乎三分之一讲到死,每次提到死时态度是那么平静,语调尤为安详。他说那些一听说死就面如土灰的人不明自然之理。生死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从三皇五帝到平民百姓,从白发老翁到黄毛孺子,每个人都要从出生走向坟墓,陶渊明说:三皇大圣人,今复在何处?彭祖爱永年,欲留不得住。
陶渊明公元427年11月离开人世,在他死前两个月写了一篇《自祭文》,说自己活了60多岁,现在死去“可以无恨”,从老年到寿终正寝是物之常理,还有什么留恋不舍的呢?写了《自祭文》以后,他又接着写了《拟挽歌辞三首》,一下笔就说: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死与青年人不沾边,这倒不是说没有青年早亡,而是说没有青年人相信自己会死。有一位29岁的博士生患晚期肝癌,老师和同学心情沉重地去医院看望他,医生没有告诉他真实病情,他自己在师友面前仍然雄心勃勃,说过几天出院要着手完成已上马的攻关项目,还提出了许多新的科研课题,第二天他就带着这些计划、雄心和憧憬告别了人世,死前一分钟他还不相信自己会死。事实上,这位博士并不是死去,而是带着微笑长眠,是离开实验室后的一次愉快的休息,死仍然和他无缘——尽管他已经死亡。
青年人虽然看到许多人死去,但他们觉得死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与死则毫不相干,他们如饥似渴地畅饮着生命的玉液琼浆,死怎么可能与他们联在一起呢?老年人的情况则恰好相反,他们对死亡特别敏感,头上多加一根白发心里就多了一分悲凉,“可怜白发生”一类的诗句特别容易触动他们的心灵。昔日的同学或同伴离开人世尤其易于伤感。对外在世界的感觉日渐麻木,对生活的热情也慢慢衰退。由于对现实生活失去兴趣,他们常常生活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宋代女词人李清照晚年有一首《永遇乐》,词的下半部分对比了她自己青年和老年时的生活态度: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季老告诉我们,克服老来怕死的唯一办法就是培养自己广泛的爱好和对生活的强烈兴趣,培养自己广博的同情心,同情和关心那些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和事,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让自己不要封闭在个人的小圈子里,把自己的个人生活与社会生活融合在一起。
一般而言,河流源头处河身狭小,夹在两岸之间奔腾咆哮,冲撞岩石激起水花,飞下悬崖形成瀑布,越到下游河面越宽,河水也慢慢流得平缓,最后流进大海,与海水浑然一体,河流的界限消失不见了,从而结束了它那单独存在的一段历程,把自己的生命融汇在大海之中而毫无惋惜。
个人也是一样,青年时充满了激情,心高气傲,处处想显示自我的个性和才能,到了老年才意识到自己只是社会的一分子。假如人到老年能把生命看成河流就不会怕死,因为他明白个人的生命融进了人类生命的大海之中,他所关心的一切都在继续,人类的生命也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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