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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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所谓得失,来去皆是两手空空,得到了又怎样。
一个中年男人依靠在老板椅上,面带微笑,两眼微闭,依稀中他又回到了那个贫穷的小山村——幸福村,幸福村在一座大山深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犹如人间仙境,这里的人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收入却少得可伶。
20年前,幸福村所在的县是全国十大贫困县之一,幸福村又是全县十大贫困村之一。这里的小伙子80%都娶不到媳妇,因为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女孩子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跑,只要出去了,基本没有回来的。
程成是幸福村里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家里兄弟两人,他的父母像其他人家一样,每天从早忙到晚,勤劳善良,但家里依然捉襟见肘。程成的父亲老程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的思想在村里人中还算是“先进”的,为了改变贫穷的命运,他发誓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读书。
每天程成和哥哥都要很早起来,翻过三座山,去一所学校上学,程成是个聪明的孩子,加上他勤奋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哥哥却是个怕吃苦的人,在父亲的鞭打下,勉强读完初中就再也读不去了。即便如此,在这个村子里,他也算得上是“高学历”,因为在这里能认识自己名字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哥哥已经很知足了。程成的“野心”比天大,他的目标是走出这个穷山村,成就一番事业,然后接父母一起去城里享清福。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他考上了一所大学,他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毕业后,他顺利地留在了深圳发展,并将自己的户口迁到了深圳。
一天,他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得到了一个对幸福村的人来说无比兴奋的消息:一支勘探队在村子周围发现了金矿,国家准备在这里进行开采,整个幸福村的人都要搬走,为此,国家给幸福村的每一个村民10万元补偿金。yulujidi.com
10万元?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数字,那时程成的每月工资只有500元,而幸福村村民的年人均收入只有100元左右,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想着那10万元,程成心潮澎拜,他甚至都规划好了10万元的用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因为他压根就跟这10万元毫无关系,因为他已经不是幸福村的村民了。
村里分钱那天,程成回去了,一捆捆崭新的钞票放在桌子上,码得整整齐齐,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村民围在桌子周围,手舞足蹈,嘴巴张得老大,连牙齿上留下的菜叶都看得清清楚楚,程成穿得西装革履,远远地站着,不停地吸着烟,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一捆捆崭新的钞票。
“成子,帮我数一下,数数这是多少?”邻居傻虎子把一捆钱塞到程成手里,让他帮忙数一数,沉甸甸的钱拿在手里,程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见程成没有说话,也没有数钱的意思,傻虎子一把夺过钱:“你读大学,也没赚过这么多钱吧,读书有啥用?”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生怕别人跟他抢钱似的。
程成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哥哥、嫂子笑得像咧开嘴的西瓜,“爸、妈,明天我们就去县城买房子,离开这个穷山沟,我们发了,真的发了。”程成的哥哥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钱抛得老高老高。
“哎,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真舍不得离开。”程成的母亲摇着头,眼睛环顾着四周,又用手摸了摸早已经脱了皮的墙。“是啊,我和你妈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真舍不得。”老程浑浊的双眼里流出几滴眼沮。
“爸、妈,你们怎么不会享福呢,有钱了,还对穷日子念念不忘,越老越糊涂。”程成的大哥一张一张地数着钞票,头也不抬地说。
“这钱有啥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用。像我这个岁数,得到了,又能怎样?”老程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望着桌子上的钱,没有丝毫的兴奋。
“有钱总比没钱好,你看二弟读了那么多书,还不是为了挣更多的钱嘛,怪只怪他命不好。”程成的嫂子有几分得意,说话的时候只顾着看钱,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程成。
听到这话,程成再也受不了,憋在心里的委屈像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他想起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想起那些被村子里嘲笑的目光,想起在深圳披星戴月奋斗的日子……程成哭着逃出了家门,回到了深圳,从此他一心扑在事业上,玩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他只想向村里人证明:我才是最富有的。这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5年后,程成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然后买了房又买了车,银行账号里的存款也已经达到了7位数,他才带着妻子和孩子荣归故里。那时村里的人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幸福村早就在5年前消失了,家乡的变化太大了,他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将车子停在路边,向一个擦皮鞋的男人打听路,擦皮鞋的男人仔细打量着这个穿着光鲜的男人,突然,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惊喜,“二弟,你回来了。”
“你,你是大哥,怎么……回、回来了,爸、妈还好吗?”“好,还好。”哥哥偷偷地背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谁呀?我怎么听着是成子的声音呢?”一个老太太从一间低矮的木屋里走了出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颤颤抖抖地摸索着前方。
“妈,妈,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程成一下子跪倒在母亲的面前,扑倒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哎,都是钱闹的,得到了又怎样?"一个老头佝偻着背,吃力地抬头看着程成,他不是别人,正是程成的父亲。“爸爸,你,你的背?”程成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自从有了钱之后,程成的哥哥就开始花天酒地,嗜赌成性,先是输掉了几十万元的存款,然后又把房子卖掉还赌债。嫂子一气之下,也走了,留下两个孩子没人照看,程成的母亲急得哭瞎了双眼,父亲每天起早贪晚地劳作,抚养两个孙子,积劳成疾,现在程成的哥哥靠给别人擦皮鞋为生,勉强度日。
“成子,赚太多的钱没用,来去皆是两手空空。”老成拉着程成的衣角,吃力地抬起头,看着已经有些许白发的儿子,喃喃地说。
“程总,您该出发了。”这个中年男人被秘书唤醒,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揉了揉眼睛,走出了办公室,开车直奔一家孤儿院,他要去参加一个捐赠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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