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故事:癌症之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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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儿子爸爸周年忌日快到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最后陪伴他的那个女人打来的。
电话里,她对我出钱付医药费和买墓地的事情表达了感谢,告诉我按照潮汕当地的风俗,第一年忌日,我与孩子应该回去扫墓。
我说:我会向孩子转达这个信息,我自己不会再回去了。
【她问:我可以与你说会儿话吗?】 我说:可以。 她说:你知道吗?虽然他去世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在照顾他的那些日子里从未觉得劳累过,我觉得人根本不需要为钱财卖命,一家人能守在一起就是幸福。 她说:他走之前说我是这一生对他最好的人,如果他能躲过这一劫的话,他一定会与我结婚,好好对我。 她说:实际上在最后那一年,我们过得真的很幸福。 我说:好吧,你们真幸福。 她沉默了几分钟,通过话筒我们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后她忽然就哭了起来,说实际上她现在过得很苦,感觉现在前途渺茫,将来老无所依,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去了佛堂也去过教会,却一直很难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说:是的,重新生活从来都不容易。 在挂电话之前,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这一生有过这么多女人,你觉得他最爱的人到底是谁?我对她说: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关心,对我来说他已经死了,而我们,还要活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会想,死去的人或许比活着的人幸福。 【起码他们不会再苦苦地追问:你爱我吗?】 2012年的除夕夜,我们全家人在北京过的。年初一早上醒来,爸爸说:又闯了一次鬼门关,总算撑过了这个年。 他说:只要春天来了,我的病就好了。 这期间,除了中药保守治疗之外,也拜见了各路民间神医,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民间疗法,收效甚微。 2013年2月下旬开始,爸爸的脚肿了。有一天为他打完洗脚水,看到他挽起裤腿的那一刻,我吓了一跳,他的脚已经肿成快要撑爆的感觉。 对肺癌晚期的患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我在抗癌论坛上听过很多癌友家属的分享,他们说一旦脚肿,水肿的现象会很快的向上蔓延,从腿到腹部,病人的身体器官会逐步被癌细胞侵蚀,直到生命的消亡。 装着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眼泪忍不住瞬间倾泻。 我知道,爸爸的时日不多了。 三天后,妈妈把我们兄妹三人叫来一起开会,她说要带爸爸回老家去调理。 我们家的事情,表面上是我做主,在遇见大事的时候,妈妈才是主心骨。 哥哥首先表示了反对,他说北京的医疗条件比老家好很多,万一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救治与看护都比在老家便利。 这时候,妈妈表现出超于寻常的冷静与坚定,她说目前已经不是救治与看护的问题,是要面临后事的问题。 妈妈说:我们终究是外乡人,在北京无依无靠。你爸爸真要走的那天,我们没有办法处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老家亲戚多,可以帮着安排,再说,我们都是有单位的人,单位会替我们做主。 这个时候,我才能够理解父母这一代人对国家以及单位的深厚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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