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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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安静的QQ同学群又骚动了起来。原因是截至目前毕业10年了,有人提议大家应该聚一聚。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人们开始讨论到哪里聚,多数人还是希望去学校,这样才有感觉,看看当年的宿舍、教学楼,摸一摸那时的栏杆,在曾经的大操场上跑几圈,或者来个篮球赛什么的,都将是无限美好的。我也盼望着和多年不见的同学们叙叙旧,谈一谈现在,说一说过去。现在想来,过去那些青涩的日子当真是一种小小的幸福,单纯而美好。
若是让我说出那时最让我感到幸福和满足的事情就是“吃”,虽然作为穷学生一个,没有多少钱,但我们总是能吃出很多美味来。
我们整个宿舍的女生最爱吃的就是炸鸡排,说起来这种食品并不健康,因为它是用一锅热油将裹上淀粉的鸡排炸出来的,油脂多不说,油的质量也一定很成问题。然而,这群穷学生可不管这些,对我们来说“好吃不贵”才是硬道理。那个卖炸鸡排的小市场离学校不远,但需要转过两个小胡同,我们便一路上怀揣着炸鸡排的香味,有说有笑地去了。老板是个40岁左右的女人,我们都叫她阿姨,她总是让我们自己来选,当然我们都会挑一个最大个儿的,有时候我们会用她的筷子将一摞鸡排翻个遍,但她从不生气,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如同我现在看着儿子一样。收获了几只最大的炸鸡排,我们便又穿过两条胡同回到学校的操场上,铺开一张报纸,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吃大嚼起来。有趣的是,我们总是等到将鸡排吃完,每个人都张着两只油腻腻的小手无法从包里拿出纸巾,不得已就用地上的报纸将手擦一擦再来找纸巾。这样的事情,每次都会发生,无一例外。我们也便每次都指着别人说:“你怎么那么馋呢?不知道先拿出纸巾来吗?每次都这样,像几百年没吃过鸡排似的。”然后,一群青春年少的我们又互相追打着、嬉笑着,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若是在夏季,我们常常会拿“麻辣烫”当作晚饭。吃麻辣烫是经济实惠的吃法,两块五毛钱就能吃得很饱,我们通常会要两块钱的蔬菜,两块钱是六串(现在我也会去吃,一般都是一块钱一串),然后再加上五毛钱的粉条,等煮出来就是满满一大盘子,拌上麻酱,再加上辣椒油,一口下去,我们几个都会不约而同地张着嘴扑楞着脑袋喊“啊,好过瘾”。偶尔,我们也会看见几个赤膊的男生坐在不远处,我们猜想,他们不会单纯为了麻辣烫来,多半会再要上两瓶啤酒,耍一耍男人范儿,以满足他们荷尔蒙旺盛分泌而导致的自我膨胀。但是,有男生在时,我们都会收敛一些,至少不会一边吃一边张着大嘴狂笑,少女的心思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我还常和宿舍里的杨宁去看电影,通常是晚上去,5块钱一场。有一次,电影海报说晚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们早就想看看这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了。这一晚,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衣,顶着小雪时节的冷风走进了电影院。现在要我回忆当时电影里的情节已经不可能了,时隔十多年,我早就没有印象了。只记得罗密欧与茱丽叶好像是两个仇家的孩子,他们相爱了,为了能够在一起,朱丽叶不得不在神父的帮助下假死。但是,罗密欧并不知情,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已死时,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电影到这时已是万分纠结了,然而更加戏剧性的是,就在这时电影院停电了,所有人在抱怨和焦躁中等待了十来分钟,但是电一直没有来,影院只得给大家退票。我和杨宁自然也拿回了我们的5块钱,出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小雪,只薄薄的一层,地面在路灯下显得越发的白。但我们只顾着高兴,因为电影已经看了大半,还给我们退了全票。我们决定庆祝一下,但当时已是夜里9点了,所有的摊贩都已收工回家,一路上静谧得让我们有些失望。快要到学校时,突然发现一个正要收摊的卖爆米花的车子,我们买了一大桶,老板也特意多给了一些。我们就那样抱着一桶爆米花,你一把我一把地往嘴里塞着,甜甜的奶油的香味驱散了冬夜里所有的寒冷,只剩了我们最简单最原始的对于“吃”的满足。
我们还爱吃两块钱15块的臭豆腐干,远远就能闻到那股独特的臭味,但吃到嘴里却是那么的欲罢不能。记得有一次我和丽陶吃了臭豆腐去坐公交车,我们刚刚站定,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就捂着鼻子对她妈妈说:“妈妈,这是嘛味儿啊,可熏死我了。”我和丽陶相视一笑,也将我们的小手捂在了嘴上,并在下一站如同逃难一般迅速跳下车。yulujidi.com
这些事情,我并不是只有看到QQ群里的骚动才想起来,而是时常在我的大脑中放映,像那些总也看不够的老片子一样。我总是在想,现在手里的钱多了,为什么却没有了那些小小的幸福?是那些小幸福都隐身了吗,还是我们不认识它们了呢?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常常会忘记幸福的存在。可是,我们有什么理由感觉不幸福呢?那样贫穷的日子里,都能甘之如饴,那些现在看来实在是不怎么样的吃食都能让我那样的幸福,现在若说不幸福,可真是有些不懂事了。
当然,我们也许依然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但这与是否幸福并无半点关系。因为并非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如同热带雨林一样。在雨林的最高层,是长得高大细瘦的乔木,它们大大的树冠如同漂浮在绿色海洋中的一顶大帽子,所以被称作“树中之冠”。比“树中之冠”要矮一些的是林下层,在这一层,稠密的枝叶就像一张大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斑驳的光影,这一层有非常丰富的花、果实和叶片可以食用。而在雨林的最底层,由于只有很少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显得阴暗潮湿,植被也稀少,但这里却是我们感受雨林氛围的最好的所在。
所以,幸福未必高高在上,它只是一个平和的,甚至略低于水平面的生活态度。当我们把自己放到最低的这一层,就是会发现数不尽的小小的惊喜和满足。虽然小,但是数目繁多。因为数目繁多,所以就可以铺满整个人生道路;因为它铺满了整个人生道路,所以我们就一生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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