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爱的小狗：】

接到你的信的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感激。是的，我们一定要保持这一点：不要往上看，一直朝下看。而除了生活和人的健康之外，我已经再无他念了。我已经把我的第一次初恋的故事全都告诉了你，亲爱的，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激情澎湃的时候这样来称呼你吗?试想，一只温驯善良的小狗一定是从冬天跟着我从敏兴一步步步行到汉堡的(那是因为我不想把它遗留在那里)。它天生就喜欢洁净，讨厌路途上的风尘，而在如此寒冷的冬天里，它本来是可以留下来享受的，然而它又不能不陪着它的主人长途跋涉。如果我愿意把这里面的故事写给你看的话，那一定会是一篇极具趣味的文章。其中有一次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那是一天午后，我正在一家小酒馆里休息，我当时喝了一杯啤酒，喂了我的小狗一碗汤，然后我们就上路了。当时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小狗有些畏缩不愿往前走，它不停地摇摆着尾巴，磨蹭了半天才走出了小酒馆，可是刚刚走了不到两步立马又掉转头跑回到了酒馆里，还冲我伸长脖子汪汪地叫个不停。过了好半天，它看我没有丝毫回转的意思，只好灰溜溜地从温暖的酒馆里走了出来，跟在了我的脚后，看它的样子好像极为生气，虽然我多次去哄它，却仍然没有得到它的谅解。这时，我们走到了一条大路上，路边有一大堆石头，俨然形成了一条长堤，恰好对眼前这个不足一尺高的小狗是一种极好的保护，可以为它遮蔽一些风雪的侵袭。于是它就离开了我，沿着石堤往前走，但时不时地，它总会从石堤里探出它那黄色的小脑袋，看看我是否还在朝着这个方向走。这件事深深地打动了我，从那个时候起，小狗就成了我最忠实的象征，于是我经常用它的名字去称呼那些天地间最高贵、最圣洁的人，如果是不了解的人猛然间听到了这种称呼，一定会觉得奇怪的。

现在的天气很好，可是我却觉得十分无聊。那位大公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了，而对于我的诗，普鲁士王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在就职演说中，他很少会顾及德意志的宪法。在如此的情况下，我和柏林的宫廷之间最好不要发生什么关系。在如今这种纷乱之中，如果想要见到王后的面，即便是有可能，也会相当困难的，因为即使是王后的侍从普特利慈也是很难有空闲的。还有就是，即使是鸡不要诗、狗不要诗，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因为我写诗是在尽我自己的义务，而且我现在已经如愿了。

【1861年10月26日于柏林】

【我们不要被世俗的评判迷惑了双眼——黑格尔致亚丽斯·兰新】

【亲爱的亚丽斯：】

我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八天的旅行，昨天刚刚来到了敏兴，请放心，我的身心都很健康，关于这次旅行的总体印象，还有这座无论从艺术上还是生活上来说都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城市，我还没有时间去加以品味，因为现在我正在忙着给你写信。yulujidi.com

经过斯居拉斯堡前往司徒嘉德，然后又依次路经了区滨根、路特灵根和乌尔姆，最后才来到了敏兴，这一次我采取了一条十分重要的路线，大约有七十多千米长，假如在海登乐堡的时候我乘坐了邮车，不在任何一处停留，也不去看什么风景，那么到达敏兴时是根本花费不了多少钱的。然而在这所有的路程之中，我自始至终都是背着包徒步行走的。

在斯居拉斯堡参观礼堂时，我借机去楼上看了看，它简直就像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建筑，如果要想把它记录下来的话，就像是在仿制一个它的模型，将会是十分困难的。不过我在司徒德嘉的情况很好，首先我前去拜访了《晨报》的总编辑——威廉·浩夫的弟弟黑曼·浩夫博士，我先告诉了他我要前往敏兴的事，然后问他是不是需要敏兴的通信。敏兴通信是科达君和他都很欢迎的事情。从黑曼·浩夫那里出来后，我就立刻去拜访了施瓦蒲。施瓦蒲是个十分真诚的人，对我很是热情，还寄信给区滨根，把我介绍给乌兰德。他还对我写的诗大加赞赏，但我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觉得这仅仅是一种礼貌性的客套。

第二天我去了区滨根，下午两点多我终于拜访了乌兰德。而在乌兰德的访问中，我克服了自己的羞怯、踌躇，于是便在敏兴访问了很多人。当初在海登尔堡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胆怯见他们的，比如著名的协灵，宫廷顾问提尔芝，还有大画家科列利亚斯，等等这些人。我现在很想去拜访朋友们，可惜行李还没有送来。而与乌兰德接触的这些天里，让我发现了对方可以说是一种粗野的样子，一经接触便让人心里很是不快。在全部的谈话里，我们没有扯到《乐土回声的快乐》作者的头上去。我也没什么要求，因为通过询问我得悉，我从海登尔堡发给他的那封信他并没有收到，这令我很是惊讶。如此估计，我信中所说的关于《晨报》上发表的四首诗的事，他一定也是毫无所知了，因为他这个人一定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看什么报纸的，这个人真的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但是能够见到他，我很高兴。这一次的访问对我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我之所以将我的感想写出来，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当我们发现一个非常受尊重的人其实与我们内心所期望的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反时，心中的不满是很难抑制下去的。但是我愿意接受这种抑制，乌兰德不抑制我，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可恶，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大笨蛋。

【我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卡洛里·施列格尔致协灵】

协灵(FriedrichWilhelmJosephVonSchelling,今译弗里德里希·威廉·约瑟夫·冯·谢林，1775年~1854年),德国哲学家。写信人KarolineSchlegel,可译卡罗莉内·施莱格尔。

【致协灵：】

我已经向上天祷告过，在将这一次的信件寄出去之前，请赐予我力量，好让我的思想插上翅膀，没想到上天竟答应了我。如果要我把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写给你看，我想那肯定是和你的著作一样厚的书，既让人感动又叫人忧闷，所以我必须要避免这一点，仅给你以上帝的平和，我将把我的心曲弹奏给你听。我非常恳切地爱着你——当我能够以不厌其烦的记述据理力争地去反驳你，并且以很多翔实的理论去指出你错误的意见时，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平常的唠叨——够了，我答应我的朋友，我愿意好好活着，并且故意对他说，如果他不幸死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你是爱我的，你越是担心、猜疑，反而会让你失去理智，容易被蒙蔽，从而叫我伤心。可是你是爱我的，因为我值得被你爱，而其他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关于信件的事，不要太操心，每次我都是亲手从邮差手中接到你的信的，只是有时我故意随口说说罢了，就像佛利德利芝(Friedrich)的哲学问题一样。可是我必须测试一下，看我是否能从生与死的洗礼中得到重生。至于我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道理，你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假如一个人只要是得到了一点点东西，就非要逼着他交待出来龙去脉，那未免太可悲了。

【1800年10月于布朗施维格】

【致协灵：】

希望我今天晚上能够来到你的身旁，和你卿卿我我地促膝长谈。美丽的天空偏偏来诱惑我，叫我无法抵抗。到后来，我真希望天气变得越坏越好，并且一直延续到春季，这样就不必因迷恋大自然的景色而外出了，也就可以躲在屋里好好地想你了。如今我站在一座耶稣新教幼妇院的门前，它是耶路撒列(Jerusalem)的女儿多密拉(Domina)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景致很好，所有窗户的前面都种着草本植物，比如木犀草、向日葵等，以供人欣赏，而更迷人的就是那扑鼻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亲爱的朋友，你的来信成了我今夜的安神剂。我昨天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带着一丝痛苦，把你泼洒在字里行间的所有爱情的水分全都吮吸得干干净净。就仿佛我昨天送给你的东西，你却现在就粗暴地抢了去——唉，这样的话，还叫我怎么办呢?可是这件事却一点也不粗暴——起初我甚至还有点顾虑，但后来就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我的果决的心灵从那时开始就变得完全自由了。

你只管相信，只要是不适合以你的女友的身份出现的场合，我决不会参加的。

我不愿离开我的朋友，他也不想抛弃我。今天我已经把这个简单的爱情曲子重复念了好多遍。朋友这个词和我内心所指相比较，只是一句平常话，亲爱的，我已经把你当作骄儿一样，同时我又把你当作了一个丈夫来加以尊敬。你明白，我这样做，有时必须对你严加责备。我亲爱的爵色夫(Joseph),我是否能够再次拥有与你相见时的欢乐?更甚者，我还可以向你说，虽然我们现在仍然是天各一方，可是我的欢乐已经提前去会见你了，对于目前的分别我并不害怕，我非常确信，因为我知道我所需要的是什么。

我将会十分愉悦地去见你，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

唯愿上帝指引你来到一颗心面前，好让这颗心能够向你表示它的忠诚，然而有一个更忠诚的——不，你不能找到它，我认为你要从狂风暴雨中去拯救它，同样是可行的。等它神情沮丧的时候再回来——因为它在回来的时候，是十分渴望爱情的，是要留在你的身旁的。你不妨试着去问一问，我不是一直在深深地爱着你吗，当我抵触你的时候——那是由于我已经别无他法——但是现在，我不依然是爱你吗…1801年3月于布闹施维格我的爱情是热烈不朽的狄德洛致索妃·瓦兰德尼·狄德洛(1713年～1784年),18世纪法国著名的启蒙思想家和哲学家，他出生在朗格里，曾就读于巴黎大学，精通多国语言，在法国启蒙运动中做出了重要贡献。

索妃·瓦兰(SophieVoland),狄德洛的妻子，他们一生相亲相爱，理解彼此的心。

我爱的人，索妃·瓦兰：亲爱的索妃，今天清晨我被窗外工人们的劳作声吵醒了。我起床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工人们。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他们就拿着手中的工具开始劳作了。几个工人热火朝天地干着活。累了就坐在大树下吃一些黑面包，渴了就从旁边的小溪流中取些水喝。中午的时候他们还会在大树下睡上一觉。我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的生活，发现，他们虽然很辛苦，但是却很快乐，期间他们唱着粗俗的歌曲，相互嘲笑着，说着低级的笑话，但是却都笑得非常开心。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晚上他们回到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看着自己衣不蔽体的孩子和那丑陋污秽的妻子，然后在烛光下抽着廉价的烟草，慢慢回味……索妃，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他们的命运比我要好，但是有时候想想我的命运要比他们好。我很矛盾，他们虽然辛苦，但是却十分开心，而我虽然生活不辛苦，但是却快乐不起来。只有你还能够带给我一些快乐，只要想着你，这些烦心的事情就会跑远了。

索妃，你毕竟也遭遇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相比，哪个更辛苦些?这种思想在我的脑中不断地盘旋，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花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为了看这些工人们劳作，我感到生命的不幸。我想我的这种想法是非常悲惨的。索妃，你能明白我吗?如今，我本来没有一点胃口，却还要在盛大的筵席上吃着这些昂贵的食物。我清晰地感觉到我腹中还残留着大量昨天吃过的东西。于是我来到了外面散步，以此来加快我的消化，这样至少会让我觉得好受些。在回来的路上，我进入了一家小赌场，我准备在这里打磨掉一些无聊的时光。

我有个很要好的男性朋友现在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打磨时光，我还有个急于想见的女性朋友，至今却没有一点踪迹，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糟透了。在城市中有烦恼，想着回到乡下过一段轻松的生活，如今回到了乡村，没想到也有一些烦恼，我的生活中到处都充满着烦恼，我甚至觉得那些没有烦恼的人不算是人类的子孙，我发现生命也是虚无缥缈的。索妃，我知道我的这种状况很不好，但请你原谅我，因为我只信任你，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表现得如此脆弱。

我想在明天晚上抑或是周一早上去城中过一天。我将会在那里看到我想要见到的女性朋友，也会遇见我很久未见的男性朋友。虽然这是一件令人很兴奋的事情，但是过了那一天我又将会和他们失去联系。他们距离我越近，我就越觉得离别的痛苦。

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这样的。你想要自由自在地左顾右盼，可是总是会有一些伤害到你头发的玫瑰残叶，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我的索妃，我爱你。因为太过在意你所以在我的眼睛中已经看不到其他的好处了，我的心已经被你占得满满的。

如果你不理会我，那么这就是我在世间所遇到的最不幸的事情，而且这还会在我脑中变幻莫测。假如你有一天没有给我写信，那么我就会想“索妃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严重不严重?”诸如此类的幻想占据了我的脑子，让我饱受痛苦的折磨。如果你写信给我，那么我就会认真仔细地品读你的字迹，哪怕我读错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字，我都会像疯了一样。因为我太珍惜你的任何东西，哪怕是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字。

我觉得人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由每个星宿来决定。亲爱的索妃，我对你的爱是唯一的，我的所有感情都集中在了你身上。

噢，请原谅我所说的这些不愉快。此时我消化不良，这些悲观的说法和想法也都是从这个腐败的腹部中传来的。但索妃，请你相信我，无论我的肚子再传递多少的悲情色彩，抑或是快乐，我对你的爱将不会改变，只是这种感情的色彩与其他的事情不一样而已。

最后，请再次允许我说一句：我亲爱的索妃，我爱你。这件事情是永恒不变的。

【1759年11月1日于格兰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