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寻常为神奇:特拉弗丝的“玛丽·波平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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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梅拉·林登·特拉弗丝(PamelaIydonTravers,1906—1996)出生在澳大利亚北昆士兰的一个具有爱尔兰血统的家庭。特拉弗丝在少女时代便结识了杰出的爱尔兰诗人叶芝(W·B·Yeats),这对她投身文学评论和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在20世纪30年代,特拉弗丝从事过记者、演员和舞蹈家等职业。“玛丽·波平丝”故事是她在一次大病初愈之后创作的,在这之前她已经发表了不少诗歌作品,也撰写了许多戏剧评论。但正是在1934年发表的《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丝》成为影响极大的儿童文学经典之作。随后推出的续集是《玛丽·波平丝阿姨回来了》(MaryPoppinsComesBack,1935)和《玛丽阿姨打开这扇门》(MaryPoppinsOpenstheDoor,1943)。当然,“阿里巴巴”的洞窟大门一经打开就让儿童和青少年读者欲罢不能,在随后的岁月里作者又陆续出版了《玛丽·波平丝在公园里》(MaryPoppinsinthePark,1952)、《玛丽·波平丝的神怪故事》(MaryPoppinsfromAtoZ,1962)、《厨娘玛丽·波平丝》(PoppinsintheKitchen,1976)、《玛丽·波平丝在樱桃树胡同》(MaryPoppinsinCherryTreeLane,1982)和《玛丽·波平丝与隔壁房子》(MaryPoppinsandtheHouseNextDoor,1988)。
位于樱桃树胡同的17号住房显得十分简陋,这是银行职员班克斯先生的住宅。这个家庭有四个孩子:大女儿简、老二迈克尔和一对双胞胎弟弟约翰、巴巴拉。班克斯先生的收入仅够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班克斯太太也要工作挣钱,无法兼顾上班与照顾儿女生活这双重任务。所以班克斯太太为了给孩子找一个既要省钱,又要能干,而且有爱心的保姆,实在伤透了脑筋。这样的保姆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太难找了。在前一个保姆辞职之后,班克斯太太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给报社写信,告知自己家中急聘保姆之事。一天傍晚,正当孩子们坐在窗前张望,不知道这次会来一个什么样的保姆时,一阵东风呼呼地掠过胡同里的樱桃树,一个神秘女人随风飘然而至。她告诉班克斯太太和孩子们,她就是专程赶来照料孩子们的保姆玛丽·波平丝阿姨。玛丽阿姨走进家中的育儿室开始工作。她随身带着一只看似空无一物的手提袋,打开以后却掏出来一大堆生活用品,从肥皂、牙刷、发夹到围裙、睡衣、枕头、毯子、鸭绒被、折叠床之类,应有尽有,这让孩子们大开眼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更让孩子们吃惊的是,玛丽阿姨从一个奇怪的瓶子里倒出了可口的茶饮、冰草莓汁、黄橙汁、牛奶和糖酒。孩子们忍不住惊呼起来:“您不会离开我们了吧?”玛丽·波平丝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们,她会一直待到风向转了为止。就这样,她的到来让孩子们的寻常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也让他们对社会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和体验。这个故事的文学史意义在于,作为过去司空见惯的人物配角,保姆成了故事的中心人物。
在内斯比特的幻想世界中,保姆是不可或缺的,但她只是一个保证孩子们去历险的外在条件。在“五个孩子”系列中,孩子们卷入历险活动的前提是,他们的父母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都不在身旁,所以他们总是与保姆待在一起。保姆基本只负责孩子们的饮食起居,其他活动就管不住了。这就形成了内斯比特儿童幻想小说叙述模式的一个特点。故事中的少年主人公生活在遭遇了某种家庭变故的中产阶级家庭,尽管没有父母陪伴,尽管有不少忧虑和烦恼,但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而且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保姆照料日常起居——这是孩子们去进行探寻和历险活动的基本物质条件。而在詹姆斯·巴里的《彼得·潘》故事中,孩子们生活在经济窘迫的中产阶级家庭,身为职员的达林先生对自己的收入精打细算,还是感到入不敷出。结果达林夫妇为孩子们请的保姆居然是一只名叫娜娜的纽芬兰大狗!而且这只大狗还是他们在肯辛顿公园遇见的一只居无定所的大狗。当然,聪明的保姆娜娜是非常称职的,但在关键时刻,当彼得·潘从窗口飞进孩子们生活的育儿室,将他们带往遥远的永无岛时,娜娜就无能为力了。
作为陪伴孩子们的保姆,玛丽·波平丝是神秘的。她来自何处不得而知,她的魔法从何而来?她为何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对于好奇的孩子们,她就是一个神秘的天外来客,也是一个神秘的他者。但从托尔金的幻想文学观来看,这就是愿望的满足性。孩子们的内心愿望就是解开秘密的钥匙。1967年,美国国会图书馆邀请特拉弗丝就玛丽·波平丝系列小说的创作做一个演讲,她演讲的题目就是“唯有联通而已”(“OnlyConnect”)。她说“思想就是联通”(thinkingwaslinking)——这就是特拉弗丝从自己的创作实践中感悟到的深切体会。思想对于作家是心游万仞的幻想活动,是联通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未知世界和已知世界、平凡世界与神奇世界的桥梁。通过与班克斯一家的左邻右舍建立的联通,通过与更大范围的人世间和自然界建立的联通,作者实现了对现实的思考与评判。对于邻居之女,生在富豪之家的安德鲁小姐的狂妄无知而又愚蠢无聊的行为举止,作者进行了辛辣的嘲笑;对于动物园里出现的反差(人驮着动物,笼子里关着由动物喂养和观赏的人),作者进行了人与动物关系的反思;通过呈现动物界蟒蛇与北极企鹅、狮子与鸟类、老虎和小动物的和平相处,作者讽刺了人与人之间相处出现的贪婪、凶恶和庸俗行为,这一切都揭示了作者以童话叙事表达的对现实的批判态度。简而言之,在英国儿童文学史中,玛丽·波平丝系列的创新之处在于从孩子们日常生活中既寻常又熟悉的保姆的作用入手,进行拓展,化寻常为神奇,推出了富有新意的幻想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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